第25章 出方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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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一凡哪有闲心关注陈典史这点儿小心思啊。
拉住陈平之后便直接问道：“最近县内盗匪情况如何？”
陈典史有些愣神，大老爷这思路跳的有些大。
正弄着学堂的事儿呢，怎么就跳到盗匪上了？
陈典史连忙把方一凡让到里间落座。
趁倒茶的功夫，陈典史整理了一下思绪，这才开口道：“近五年，盗匪日益猖獗。”
方一凡点点头道：“详细说说。”
陈典史点点头道：“
往前数三四年，乡间每年总有五六件盗抢案，劫掠商旅案。
到今年，相关案件数，已超十件。
而盗抢，劫掠高发时段，却是临近年末的这两三个月。
所以，预估，今年案件数量，可能会远远超过往年。
此其一。
其二，往年盗抢案，盗抢案犯人数并不多，
一案之中，或两三人，或四五人。
案发则聚，案后则散。
归结起来，可以说是：有组织无规模；
如今的情况是，但凡有案，动则十数人，数十人，
专抢大宗货物，专抢商队，甚至开始有劫掠整村，攻击县城的情况出现。
规模远超以往。”
方一凡点点头，问道：“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？”
陈典史并没有急着回答，而是在考虑要不要说。
因为，这个原因，其实官场中人，大多心知肚明，却忌于公开讨论。
寻思一会，陈典史看着方一凡探询的目光，才一咬牙，合盘托出。
“仅以吴县为例，
多年前朝廷派征粮银总数约为一万五千余石，此后每年都有增益。
至今年，派征粮银总数已达二万三千余石。
钱粮正供有增，均徭也随之增加。
碰上年成好，农家或可支撑，一旦稍有欠收，便有举家外逃的情况发生。
人口一少，一些熟田又无人耕作；产粮又有减少。
而派征却每年益增，这些都要压在现存的人口身上。
因此，多有生计断绝，过不下去，被迫为贼的情况出现。
这也是盗贼益增的根本原因。
吴县大部份土地低洼平整，收成还算不错，也有种桑养蚕。
通商之利，也可略微减轻派征的压力。
所以，吴县的情况较其他诸县，稍缓。
其余各县，聚而为盗者，少则几十人，多则数百人，且隐有合力之势。
然，孤阳不长，四围皆浊，如何独清。
假以时日，恐怕吴县正好成为盗贼嘴边的肥肉。
属下也自忧心，如今的吴县，就好似戴着金锁的孩童，被群贼夹在了中间。
两三年之内，必有大祸。”
方一凡一边听，一边盘算。
二万多石的粮，按现在的米价来说，也就是二万多两白银。
看似不多。
可是老百姓过日子，有个一二两活银子，整年都可以过得很舒服。
吴县总人口也就是十数万，除去城中的居民，农家无非就是六七万人。
乡间又多有，地主豪绅，纳税极少，
这些税，其实更多的是分摊在普通百姓身上。
百姓压力甚巨。
二万多石的粮，这还只是官定的正税，
此外还有省里的，府里的，县里徭役。
这个加起来，可不比正税少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像县衙中的文书，皂隶，更夫，隘长，牌甲，保甲，伙头兵，吃的可都是地方上的徭役。
这些钱，也都是要往下摊的。
当然这些是体制上问题，方一凡目前是没法改变的。
便问道：“那防范盗匪上，县里是怎么做的？”
陈典史这下有些局促了，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了。
可惜，这个工作做的不好。
陈典史很勉强地说道：“县里对盗贼的行径，是深恶痛绝的，但凡发现为虎作伥，胆敢......”
方一凡直接打断道：“说人话！”
陈典史‘呃’地一下，才收回激昂的神情，苦笑道：“
现在也就是哪里有报案，就去查看一番。
小规模的，有迹可寻的，就派人去乡间走访。
有时也能查获一两起，多是乡民结伙作案的盗抢案。
如果是属于那种团伙作案，来去无踪的，就只能上报到府里，府里自会安排。
府里解决不了的，就会上报到省里。
前月，胡总兵出兵剿匪，县里也要出些银子。”
方一凡直接问道：“那县里，就没有想过自己做一些防范？”
陈典史有点坐立不安了，身体扭来扭去。
方一凡不耐烦地道：“实话实说就好！”
陈典史反正也是豁出去了，掏心窝子一般说道：“
县里也没有多余的预算。
虽然一些险要之地，也设有隘亭，可那也是形同虚设。
最多也就是起个，有案情，事后能报个信的作用。
村里头，还主要靠自己。
可是村中人口少，盗贼来无影去无踪，
呼啸而来，抢完就散入田野之中，根本没有办法追击。
基本上，哪个村要是被抢了，也只能认倒霉。
说来惭愧，两三年来，
职下连哪些地方有匪人盘据，都没有弄清。”
说完陈典史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他也想收拾那帮盗匪，奈何，他手上也就是那么几个人。
这些人，抓个犯人，擒个小贼还趁手。
对付那些匪人，那就不够瞧了。
而且，稍有损伤，县里光抚恤都要花一大笔的钱。
畏首畏尾，根本没办法做事。
方一凡听陈典史说完，心中慢慢有了计较。
若说其他地方，他可能力有不逮，管不了那么多。
可吴县这一亩三分地，他要是想把地方平靖下来，
他自己觉得，还是有很多办法的。
何况，现在就有一个大财主，在衙中，等着他下刀子。
现在的情况是：出钱的人有了，自己还是一县主官，没有什么掣肘。
那这件事，还不是想怎么干，就可以怎么干？
方一凡在心中把了解到的情况，默默地整理了一会，一个方案，慢慢在心中成形。
保境安民嘛，只要如此这般，钱曾城，只怕想不掏钱都难吧。
方一凡想到此处，目光回转到不安的陈典史身上。
心说，陈典史受限于官职和见识，对眼下的局面束手无策，倒不说这人的能力有多差。
只要自己定好方略，让他按步去执行，这个能力，他还是有的。
于是便宽言道：“
陈典史不必焦虑。此事，本县已有计较。
明后两日，咱们再行详聊。”
说完，便起身离开。
走到外面，方一凡不禁叹气道：“
好像越来越忙了。
我明明不想凡事亲力亲为的，
怎么好像弄到现在，
非我不可的程度了呢。
不行，一定得找几个帮忙的来。
这样弄下去，事情只会越来越多。
生活还有什么乐趣？”
对了，好像自己留了大财主钱曾城吃饭，却并没有吩咐下人们去准备。
方一凡这才想起来，自己为了尽快出方案，根本没交待下人。
算了，随便吃一点。
反正这位钱大老板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呢。
所以，当方一凡抱着酒坛，用黄皮纸包着一些冷切的牛肉走进花厅的时候。
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钱曾城，看到方一凡这请客的态度，差点要破口骂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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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住陈平之后便直接问道：“最近县内盗匪情况如何？”
陈典史有些愣神，大老爷这思路跳的有些大。
正弄着学堂的事儿呢，怎么就跳到盗匪上了？
陈典史连忙把方一凡让到里间落座。
趁倒茶的功夫，陈典史整理了一下思绪，这才开口道：“近五年，盗匪日益猖獗。”
方一凡点点头道：“详细说说。”
陈典史点点头道：“
往前数三四年，乡间每年总有五六件盗抢案，劫掠商旅案。
到今年，相关案件数，已超十件。
而盗抢，劫掠高发时段，却是临近年末的这两三个月。
所以，预估，今年案件数量，可能会远远超过往年。
此其一。
其二，往年盗抢案，盗抢案犯人数并不多，
一案之中，或两三人，或四五人。
案发则聚，案后则散。
归结起来，可以说是：有组织无规模；
如今的情况是，但凡有案，动则十数人，数十人，
专抢大宗货物，专抢商队，甚至开始有劫掠整村，攻击县城的情况出现。
规模远超以往。”
方一凡点点头，问道：“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？”
陈典史并没有急着回答，而是在考虑要不要说。
因为，这个原因，其实官场中人，大多心知肚明，却忌于公开讨论。
寻思一会，陈典史看着方一凡探询的目光，才一咬牙，合盘托出。
“仅以吴县为例，
多年前朝廷派征粮银总数约为一万五千余石，此后每年都有增益。
至今年，派征粮银总数已达二万三千余石。
钱粮正供有增，均徭也随之增加。
碰上年成好，农家或可支撑，一旦稍有欠收，便有举家外逃的情况发生。
人口一少，一些熟田又无人耕作；产粮又有减少。
而派征却每年益增，这些都要压在现存的人口身上。
因此，多有生计断绝，过不下去，被迫为贼的情况出现。
这也是盗贼益增的根本原因。
吴县大部份土地低洼平整，收成还算不错，也有种桑养蚕。
通商之利，也可略微减轻派征的压力。
所以，吴县的情况较其他诸县，稍缓。
其余各县，聚而为盗者，少则几十人，多则数百人，且隐有合力之势。
然，孤阳不长，四围皆浊，如何独清。
假以时日，恐怕吴县正好成为盗贼嘴边的肥肉。
属下也自忧心，如今的吴县，就好似戴着金锁的孩童，被群贼夹在了中间。
两三年之内，必有大祸。”
方一凡一边听，一边盘算。
二万多石的粮，按现在的米价来说，也就是二万多两白银。
看似不多。
可是老百姓过日子，有个一二两活银子，整年都可以过得很舒服。
吴县总人口也就是十数万，除去城中的居民，农家无非就是六七万人。
乡间又多有，地主豪绅，纳税极少，
这些税，其实更多的是分摊在普通百姓身上。
百姓压力甚巨。
二万多石的粮，这还只是官定的正税，
此外还有省里的，府里的，县里徭役。
这个加起来，可不比正税少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像县衙中的文书，皂隶，更夫，隘长，牌甲，保甲，伙头兵，吃的可都是地方上的徭役。
这些钱，也都是要往下摊的。
当然这些是体制上问题，方一凡目前是没法改变的。
便问道：“那防范盗匪上，县里是怎么做的？”
陈典史这下有些局促了，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了。
可惜，这个工作做的不好。
陈典史很勉强地说道：“县里对盗贼的行径，是深恶痛绝的，但凡发现为虎作伥，胆敢......”
方一凡直接打断道：“说人话！”
陈典史‘呃’地一下，才收回激昂的神情，苦笑道：“
现在也就是哪里有报案，就去查看一番。
小规模的，有迹可寻的，就派人去乡间走访。
有时也能查获一两起，多是乡民结伙作案的盗抢案。
如果是属于那种团伙作案，来去无踪的，就只能上报到府里，府里自会安排。
府里解决不了的，就会上报到省里。
前月，胡总兵出兵剿匪，县里也要出些银子。”
方一凡直接问道：“那县里，就没有想过自己做一些防范？”
陈典史有点坐立不安了，身体扭来扭去。
方一凡不耐烦地道：“实话实说就好！”
陈典史反正也是豁出去了，掏心窝子一般说道：“
县里也没有多余的预算。
虽然一些险要之地，也设有隘亭，可那也是形同虚设。
最多也就是起个，有案情，事后能报个信的作用。
村里头，还主要靠自己。
可是村中人口少，盗贼来无影去无踪，
呼啸而来，抢完就散入田野之中，根本没有办法追击。
基本上，哪个村要是被抢了，也只能认倒霉。
说来惭愧，两三年来，
职下连哪些地方有匪人盘据，都没有弄清。”
说完陈典史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他也想收拾那帮盗匪，奈何，他手上也就是那么几个人。
这些人，抓个犯人，擒个小贼还趁手。
对付那些匪人，那就不够瞧了。
而且，稍有损伤，县里光抚恤都要花一大笔的钱。
畏首畏尾，根本没办法做事。
方一凡听陈典史说完，心中慢慢有了计较。
若说其他地方，他可能力有不逮，管不了那么多。
可吴县这一亩三分地，他要是想把地方平靖下来，
他自己觉得，还是有很多办法的。
何况，现在就有一个大财主，在衙中，等着他下刀子。
现在的情况是：出钱的人有了，自己还是一县主官，没有什么掣肘。
那这件事，还不是想怎么干，就可以怎么干？
方一凡在心中把了解到的情况，默默地整理了一会，一个方案，慢慢在心中成形。
保境安民嘛，只要如此这般，钱曾城，只怕想不掏钱都难吧。
方一凡想到此处，目光回转到不安的陈典史身上。
心说，陈典史受限于官职和见识，对眼下的局面束手无策，倒不说这人的能力有多差。
只要自己定好方略，让他按步去执行，这个能力，他还是有的。
于是便宽言道：“
陈典史不必焦虑。此事，本县已有计较。
明后两日，咱们再行详聊。”
说完，便起身离开。
走到外面，方一凡不禁叹气道：“
好像越来越忙了。
我明明不想凡事亲力亲为的，
怎么好像弄到现在，
非我不可的程度了呢。
不行，一定得找几个帮忙的来。
这样弄下去，事情只会越来越多。
生活还有什么乐趣？”
对了，好像自己留了大财主钱曾城吃饭，却并没有吩咐下人们去准备。
方一凡这才想起来，自己为了尽快出方案，根本没交待下人。
算了，随便吃一点。
反正这位钱大老板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呢。
所以，当方一凡抱着酒坛，用黄皮纸包着一些冷切的牛肉走进花厅的时候。
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钱曾城，看到方一凡这请客的态度，差点要破口骂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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